□倪自放　　

　　上海国际电影节日前举行了“陈可辛大师班”活动,我突然就想到了陈可辛18年前的一部电影《投名状》。

　　电影《投名状》上映于2007年,李连杰、刘德华、金城武领衔主演,陈可辛执导,据说三大主演的片酬数当时创了纪录。当时国内武侠大片风头正劲,《投名状》却被评“不符合当时的风潮”,因为影片第一主演李连杰大部分的时间里是文戏。当时我写了一篇评论,对于《投名状》给予了比较高的评价,“《投名状》在某些方面对观众可能不够友好,观众们对于这部影片的理解需要一个时间的沉淀。”

　　好巧的是,过了18年,《投名状》在上影节“陈可辛大师班”活动上再次放映,我当初对影片的评价与业界当下的评价实现了接轨。近年来《投名状》在各平台的打分逐年增高,很多影迷对该片进行了深入解读,甚至称之为“神作”。对这些迟来的共鸣,陈可辛在上影节的活动上百感交集:“一部电影被观众理解,不管是当下、马上,或者20年后,对导演来讲都是很大的安慰。”

　　《投名状》18年前上映之初的口碑,只是陈可辛当时遭遇的一小部分,《投名状》这部在当时投资创了纪录的大片的拍摄,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最大的困难不在于影片没有看点,而是当时的大片风潮与陈可辛的艺术坚持的冲突。当时观众喜欢看漂亮的、“飞来飞去”的武侠大片,这也是当时海外市场对中国大片的审美标准,但陈可辛坚持搭建了极具还原度和历史感的城墙、战壕,这使得少有的打斗场面都“笨重”起来,而这显然也不符合当时的风潮。另外,据说李连杰拍摄该片的片酬是按照当时好莱坞一线明星的片酬标准定的,但请来这样一个动作片大腕,陈可辛想拍摄的电影却是一部以文戏为主的影片,影片的动作戏不超过二十分钟。陈可辛说自己当初压力好大,一度“逃离剧组三个星期”。

　　《投名状》与众不同的根本点,在于这是一部反好莱坞叙事模式的影片,影片不在“武”,而在人性的表达。这样的影片当时未获得一致认可,经历时间的考验,观众们终于看懂了《投名状》和陈可辛。

　　在《投名状》之后,陈可辛坚持自己对于武侠电影的看法,拍摄了甄子丹、金城武领衔的《武侠》。当导演陈可辛用“微观武侠、科学武侠、医学武侠”这三个概念来形容自己的新作《武侠》时,当时的观众感觉摸不着头脑。在功夫、悬疑等好莱坞商业元素的外包装下,如《投名状》一样,陈可辛依然讲述了一个反好莱坞叙事的故事。从形式上改变了“武侠”的陈可辛,依然不曾改变自己,《武侠》延续了其作品一贯的旁观者角度,对亲情、爱情和友情的态度,剖析人性的复杂和矛盾,是一部依然“很陈可辛”的作品。

　　从《投名状》到《武侠》,陈可辛坚持的都是人性的表达,在最新作品《酱园弄·悬案》中,陈可辛依然坚持了类似的命题。

　　陈可辛的电影,总是能够请到大明星。1991年,陈可辛的导演处女作《双城故事》上映,影片的主演是张曼玉；1993年,联合执导的《风尘三侠》,影片的主演是梁朝伟；1996年执导《甜蜜蜜》,主演是黎明和张曼玉。后来陈可辛执导的每一部影片,都是当时最具号召力的明星担任主演。最新作品《酱园弄·悬案》也是如此,章子怡、王传君、易烊千玺、梅婷、赵丽颖、雷佳音、杨幂、彭昱畅、大鹏、李现、范伟,这样的演员阵容是华语电影里多年难得一见的。令人称道的是,几乎每个明星都能在陈可辛的影片中呈现出鲜为人知的一面。陈可辛在上影节“陈可辛大师班”活动上说:“某种程度上明星只是我拉近与观众距离的媒介,他能够帮我吸引观众进来。但是往往他进来了,我又要把他改头换面,使观众看的时候别出戏。”以《甜蜜蜜》中的黎明为例,陈可辛说,大家看到黎明都会说这是“白马王子”,而私下里的黎明是一个很天真的人,有时候还会傻乎乎的,在情感上非常单纯,“这种东西别人不信,但是他就演得出来”。

　　在陈可辛最新作品《酱园弄·悬案》中,章子怡饰演的“詹周氏”是影片核心,此前发布的预告中她裹着红色头巾疾步穿梭,不惧展现苍老面相,将杀夫后的决绝和恐惧演绎出来。这是她与陈可辛继《武侠》后时隔14年再度合作。影片在上影节上映后,观众纷纷点赞雷佳音的演技“代入感十足,令人又恨又怕”。演员易烊千玺在片中以极具突破性的光头形象示人,他用“第三只眼”形容这个推动剧情的关键人物。

　　陈可辛对艺术表达路径的坚持和对演员使用标准的坚持,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作者为山东省第三批签约文艺评论家)